第七章
昆仑。
姜宓完成了这一天的修行,真元流动到周天经脉当中,连续的淬炼让她的修为大有长进,直到她遇到的修为上的第一个瓶颈——金丹碎元婴,这是到达元婴期前必须经过的一步,可许许多多人一生的修为也就停在了金丹,因为想要元婴这个境界,就算吸纳再多的天地灵气也难以提升寸步。
相对于灵力的积累,心境上的变化才能触碰到那个境界,常常被称之为“顿悟”。
姜宓悟不到,这是现在最令她烦忧的。但她也知道原因在哪,道家心法中,要达元婴期的前提就是要到明白何为“道”。其实心法上写的很清楚了,“道可道,非常道”,道本身是无法说出来的,需要去感悟。
这种感悟有万千方法,道宗大致分为两种,分别是:“人道有情”和“天道无情”。两者互有相争,最大的争论就是对于“道”的定义,到底是天道还是人道,天下人追寻的大道,诸子百家中见解何其之多,如何证道、悟道的方式不同也区别出了不同的门派心法。
她始终还是悟不透,也就停在了金丹期,姜宓无法做到和昆仑弟子一样忘情,对什么事情都看淡,也不想练什么“太上忘情”,要是真变成一副“无情大道”的样子,不是就把现在的自己给否定了吗?
姜宓心里还有师父,是不能忘记的……在修真界也称为情关,只有抛去凡尘情欲才能得证大道,因为大道最后对苍生一切的看破,结果就是“无情”。这是修真界目前认为,最接近仙道的方式之一,只有脱离凡人的自己,才能飞升到更高的境界。
她觉得此道并不合理,但又没有更好的方法,从祖师那一辈传下来的心法几千年来都是如此,可是……修成的又有几个?明知道追求“大道”是渺茫的事情,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前呼后拥地拜师入门。
岂不知,追寻大道经历的痛苦,所需要感悟的东西,远远比凡尘中的生老病死要痛苦的多了。
“宓儿……”
姜宓心里一动,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,睁开眼睛,看着身旁的“殷灭”隐隐发着光:“这是……”
她还是没有把这把剑交给昆仑的长老,她想,酒猴儿说得不错。她需要变得更强,不仅要依靠别人,还是要依靠自己。但姜宓心中还是莫名对这把剑有些害怕,只是搁置在房里,也没有去刻意炼化此剑。
“宓儿……”从魔剑中又是一阵微弱的声音。
“师父?”姜宓感到了惊讶,这声音确实来此剑中无误,她捧起长剑,轻轻地拂动,外面的封印也亮了起来,却突然腾起了一道火焰,姜宓一时惊吓,把剑扔到了地上。
“是我……”剑中飘出了一个人影,朦胧地有些不真实,尽管如此,姜宓一眼便怔住了,她日思夜想的师父“沈璃音”就在眼前。
“师父……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。”姜宓伸出手,可是却穿过了沈璃音的身体,没有实感,完全触碰不到,“这是魂魄?”
“是啊。”沈璃音惨然一笑,“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。”
“师父,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姜宓虽知抓住沈璃音,但还是走到了她面前,目光深切地看着,“我好想你啊……师父……”
“这两年我就在这把剑中……”沈璃音流下了眼泪,“当日我为考验你的道心,离你而去,可我还是无法狠心抛下你,便一直跟随在你身后想暗中助你……可谁知我一时大意,中了小人暗算……”
“是谁暗算了你?”姜宓急切地问,“师父,我现在很厉害,我可以帮你……”
“还记得你离开桃林之后,碰到的那个男人吗?”沈璃音盯着她的眼睛,“就是他——苏慕。他本是魔道中人,看到昆仑境中有这把仙剑问世,便来抢夺此剑,我想去阻住他,但他却拿你来威胁我……我只好放过了他,却未想到他的心性如此狠毒,拿到此剑以后不仅又暗算我,还将我的元神封印在这把殷灭剑中,才使我落得如此下场。”
“是他么……”姜宓怔怔地说,“他居然……可是,他说着是魔剑,要我交给昆仑的长老……”
“昆仑长老中,有魔道的内奸。”沈璃音说,“记得‘昆仑令’?那就是他从我手中抢走。他假意让你来昆仑,但若你交出这把这把魔剑,就会被内奸察觉,那时不仅是我会元神俱灭,你也性命难保。”她松了一口气,“好在你留下了殷灭剑,经过这两年封印灵力减退,我才能重新看到你。”
“对不起,师父!”姜宓跪倒在地,“弟子让你受苦了!”
“你没事最好,师父都不算什么。”姜宓摇了摇头,“现在当务之急,就是救我出来,才能铲除昆仑派中的魔道内奸,不然待魔道兴起,一切都晚了……”
“我要怎么才能救师父呢?”姜宓抬起头问。
“昆仑天池。”沈璃音指向窗外浮山,那是昆仑天池的方向,云雾如龙一般萦绕在山头,终年凝聚着昆仑灵脉,“我需要借助昆仑灵脉的力量才能从这把剑的封印中脱身,你只需要把殷灭剑放入天池当中,我就有办法恢复元神。”
“这……”姜宓似有犹豫,“昆仑天池到了晚上就禁止入山,外面有禁制守护,我可能过不去……不如告诉方师叔吧,他人很好,可以带我进去,知道师父的处境,方师叔也一定会帮忙的。”
“不行!”沈璃音声音忽然尖利,“昆仑内奸,我也不知道其身份,但必然就在那四大长老之中,你谁也不能说,若是被内奸知晓,此事就很难办了。”沈璃音又叹了口气,声音一柔,“我的元神也撑不了多久,很快就要消散了……我们没有时间了,你就忍心看到师父的元神消散?”
“弟子知道了!我一定会救出师父的。”姜宓目光坚决。
沈璃音的影子消散了,姜宓不再犹豫,拿起殷灭就离了房门,往着昆仑天池的方向跑去。
夜深的昆仑天空,仍有弟子在舞空腾云的飞行巡视,也有可能是在练习法术,姜宓仰望天空,虽说腾云驾雾才是道家正宗的飞行之术,但近些年剑修在仙道中盛行,而御剑飞行也流行开来。
等到天空中的昆仑弟子飞过昆仑天池的周围,姜宓窜出头来,手指凌空写着符文,打在昆仑天池外的禁制上,露开了一个小口,姜宓立刻就从中钻了进去,身后的禁制再次恢复了,但她已经溜到了昆仑天池的范围里。
姜宓松了一口气,她这两年的法术算是没白学,勉强潜入没有被发现。
“师姐?”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传来,“你背着剑,来昆仑天池做什么?”
“纯凌师弟……”姜宓抬头望去,纯凌正踏着缓慢地脚步向她走来,“这个……我散散步……”
“昆仑弟子境界不到,晚上,是不能进昆仑天池的,师姐还惦记这白天的昆仑水?想靠外道提升修为,是不行的……我应该禀告师尊,将你罚入刑罚堂。”纯凌看了姜宓惊恐的样子,沉默了一会,轻轻一笑,“不过,师姐除外。”
“哦?”姜宓站起身,拍了拍裙子,“你早说嘛,我就知道师弟待我最好了,别告诉那些顽固的家伙。”
“师姐法术已经可以进入昆仑天池外面的禁制,那说明,你已经是金丹后期,马上要突破到元婴境界了。”纯凌至上而下地扫视了姜宓一眼,“但是金丹突破元婴需要心无旁骛,才能达到身心合一的境界,而昆仑三清决的无情之道,是最求无欲的境界……只是师姐,你心境还是没有到达无情之道的境界吧?”
“无情之道?”姜宓想了想,故作深思,“要说感觉……还是有一点的……”
“若是心境不到无情,而修为上升过快,那极有可能遇到心魔。”纯凌盯着姜宓,“师姐,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一些奇异的景象?”
“奇异的景象……那倒没有……”姜宓摇了摇头,“我也没想靠昆仑天池提升修为,就是……半夜睡不着,到处走走,你也不用管我,我走累了,自然就回去了。”
“师姐是心里还放不下吧?但若是以师姐的天资,也并非不能突破……”纯凌负着手,“夜深以后,一个人在昆仑逛总是不好,我再陪着师姐,到处走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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